偈颂一百三十三首

趁鼠入角，吹糠著米。
直下翻身，剑去久矣。
信脚行，信口道，一步登高，全身入草。
知心若解相扶，好把禅床靠倒。
面门一思，长时无间。
便与么去，讨甚么盌。
得路塞路，看楼打楼。
攀缘四天下，屋里贩扬州。
无愧于心对圣僧，不图人爱爱人憎。
打刀不是并州铁，谁与诸方剪葛藤。
以大圆觉为我伽蓝，身心安居，平等性智。
吃官酒，卧官街，当处死，当处埋。
本来无位次，何用强安排。
七宝莲花品字开，一花一叶一楼台。
水禽啼在深花里，花在水禽啼处开。
还债金轮种，陈年甘蔗苗。
九龙翻雪浪，滴水也难消。
师子当门，谁敢觑著。
仁义道中，放过一著。
节外生枝，劣中取胜。
辍己为人，无乃太甚。
黄梅七百，如龙争珠。
因甚今日，劫在这里。
争之不足，让之有馀。
从来不解强安排，掷地金声破草鞋。
无位真人无面目，何妨运水及搬柴。
试问卧云深处客，不知何以答升平。
荡然至化难逃避，万里尧天一点云。
枯木寒灰，铜崖铁壁。
春到无痕，春归无迹。
桃花红，李花白。
明眼人前，一场狼藉。
初于闻中，入流忘所。
圆通路绝，满面尘埃。
洞门无锁钥，俗客不曾来。
学道如钻火，逢烟未可休。
直待金星现，曹门取郑州。
鼎湖龙去不知还，遥想清都虎豹闲。
欲借刚风朝紫阙，九天阊阖正开关。
晷运推移，日南长至。
应时纳祜，看楼打楼。
群阴消剥尽，特地一场愁。
六年勤苦竟何如，为问君王记得无。
直下虽知难抵讳，到头终不受涂糊。
三到投子，含元殿里。
九上洞山，更觅长安。
自从夜雪拥鳌山，一度思量一度寒。
穷厮煎，饿厮吵。
古岸风高，玉壶春晓。
今日中夏了也，毕竟事作么生。
当阳一机，转身一步。
左右逢原，了无回互。
本等牧牛人，何曾头角露。
千年父祖旧田畴，万宝垂成及早收。
无底钵盂开口笑，圣凡一等饱齁齁。
天中天，圣中圣。
赞不及，述不尽。
四海九州，一印印定。
今日开炉，报恩随例。
火箸香匙，各有节制。
若待豆爆冷灰，未免递相钝置。
识火色，辨风旨。
曲突徙薪，已落第二。
一大藏教，总是魔说。
日可冷，月可热。
是假易除，是真难灭。
乱山裹雪玉崔嵬，万行门庭八字开。
惆怅善财归去后，寥寥不见一人来。
华鲸吼月，虚籁沈秋。
裂破玄关了，随流复入流。
南来底下载，北来底上载。
月白风清，太湖无盖。
穷厮煎，饿厮炒。
东家儿啼，西家妇笑。
暗写愁肠，善说法要。
良哉观世音，郎当也不少。
曲吹彻，鼓皮穿。
夜深人静，灯盌油乾。
一道神光万境闲。
才生便刬，不得一半。
失之东隅，桑榆已晚。
非不非，是不是。
无事困人心，莫将无事会。
薤露凄凉亦可怜，白杨丹旐去翩翩。
哀哀声里无消息，打著南边动北边。
病来病去无聊赖，及至除根病转多。
事久多变，年老成魔。
看它此去又如何。
只手抬，只手搦。
毫釐有差，天地悬隔。
馀二即非真，惟此一事实。
密在汝边，我说不密。
诸方说禅，地藏种田。
西余门下，又却不然。
饥来吃饭，困来打眠。
不是知音者，徒劳话岁寒。
十四年，四月一。
流水无情，落花无迹。
一句了然超百亿，莫待当来问弥勒。
汲井花水，煮蔷薇露，清净法身遭点污。
活戾世界，一年一度。
三分光阴二早过，向下文长。
灵台一点不揩磨，彼自无疮。
贪生逐日区区去，终日茫茫。
唤不回头争奈何。
三月十五，落花飞絮。
业识茫茫，无本可据。
把得定，作得主。
伶俐衲僧，不恁么去。
晃晃在心目，昭昭居色尘。
莫将银世界，唤作假银城。
跛跛挈挈，百丑千拙。
斗诸方胜，胜诸方劣。
瞿昙几个舌头，众会几个眼睛。
头头物物，刹刹尘尘。
自瞒犹自可，最苦是瞒人。
是佛亦拜，是魔亦拜。
大胆小心，不妨忒煞。
目前机，摩竭令。
无法商量，一印印定。
衲僧家，不潇洒。
嫌人赞，爱人骂。
无诤三昧，知音者寡。
三昧即且置，如何是无诤。
客来须接，贼来须打。
浪宕楼头无藉在，零丁利帝可怜生。
恶叉聚是此中人，佛子住非他处成。
佛真法身，抵死谩生。
自沽村酒，自把磁瓶。
却著衫来作主人。
拟破一微尘，分明昧此经。
如何破经卷，出此一微尘。
恶星临照命宫时，雪重山寒眼?痴。
我似钓鱼船上客，还将哥逻报君知。
日日雨，夜夜雨。
锁了日轮，闭了月户。
稻也坏，麦也坏。
不知者个坏不坏，问取明州憨布袋。
行亦禅，坐亦禅。
饥噇饭，困噇眠。
三到投子，九上洞山，无端掘地觅青天。
门对庐山，岸横湓浦。
把定要津，鸦飞不渡。
死便埋，死便埋，本来无位次，僧趁俗安排。
赤洪崖，白洪崖，是我冤家一样乖，哀哀。
今日静悄悄，昨日闹啾啾。
风定花犹落，山更幽。
肉还父，骨还母。
日西沈，水东注。
从者里入，向那边行。
到家消息断，日午打三更。
不为礼，礼必坏。
千人来，万人拜。
黄面瞿昙，吃者一解。
七纵八横，千重百匝。
正令全提，是计不纳。
金猊铁脊铁腰顽，逐队随群屈节难。
要打衲僧门下过，避些炎热耐些寒。
据虎头，收虎尾。
未见其人，第一句下明宗旨。
尝闻其语，踢起便行，白云万里。
未发足南方已前，早知错了底十有五双。
往往当面讳却，不肯承当。
若不将错就错，未免雪上加霜。
我者里纂节去处，听他烟棹上瞿塘。
净名有无尽灯法门，后世机巧，取次翻腾。
一灯十镜，十镜一灯。
交光相罗。
徵诘无痕。
镜自镜，灯自灯，大家吹灭暗中行。
败阙在双林，都无迹可寻。
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
贼来须打，客来须接。
明庆长老来，打即是，接即是。
若打来不见赃物，若接来未问踪由。
休休，不是冤家不聚头。
元正启祚，万物咸新。
即日伏惟，无位真人。
饱莫喜，饥莫嗔，一日从头五合陈。
量才补职，修德养闲。
一动一静，妙转机关，辉天鉴地许谁看。
虚空无相身，堕地惹埃尘。
不入红尘里，驴年洗得清。
罗汉山当户，朝来有圣灯。
藩篱俱剖破，不拣小乘僧。
一发中的，百发破的。
碧云十字路头，又添三害之一。
日可冷，月可热，众魔不能坏真说。
且道如何是真说，三人證龟，定不是鳖。
十方同聚会，各梦同床。
个个学无为，彼自无疮。
此是选佛场，蛊毒之乡。
借婆衫子拜婆年，监木匙挑不上禅。
扶起玉龙轰霹雳，明星犹在九重天。
黄檗下座，南泉上座。
常州纸贵，一状领过。
油油，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金簇惯调曾百战，铁鞭多力恨无雠。
露柱通宵守岁兜，灯笼侵早拜年兜。
乌藤趁队无碑记，跳出禅床左畔兜。
普伸祝颂随娄搜，享千秋天生富贵。
切忌他求，好消息兜。
人弃我取，人取我与。
弄业识团，无本可据。
毁于佛，谤于法，不入众数，分明有眼难缁素。
未到忘筌地，携篮等跳虾。
错行樵子径，却到葛洪家。
鲁祖见僧便面壁，平生肝胆向人倾。
潦倒北涧，无背无面。
终不为君通，任从沧海变。
泥猪疥狗，不愿生天。
行家灭胡种，成佛待驴年。
檐头滴滴，分明历历。
明眼衲僧，切忌从者里入。
长乐宫深漏箭迟，忧家丙夜细思惟。
钟鸣漏尽龙楼晓，无复鸡人问寝时。
三月旦，春过半。
胡孙系露柱，露柱声声唤。
南山粲，白石烂，只者一著何曾烂。
独钓海山秋，纶竿五十牛。
叮咛螺与蚌，莫傍钓鳌钩。
东边移了复西移，不动尊还有动时。
弗打并他蹲坐处，安知四十九年非。
透骨寒凝眼不开，阳和一点自何来。
六年辛苦都休了，不悟明星是祸胎。
三应三呼，不辞入草。
罚钱出院，正要话行。
软顽侍者，孟浪克宾。
数声羌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姜杏杯深恨未消，竹篙只作等闲摇。
一从收卷波澜后，谁在坳堂学弄潮。
莫袖搴旗手，同扶折脚铛。
高棋放低著，死路活教行。
一声哇地便吒哩，突出如斯大阐提。
此土西天起殃害，堂堂洗土不成泥。
雪溪一沤灭，辊入龙湫里。
龙湫搅得浑，六月冻连底。
喝石岩前，菖蒲田里。
痴人犹戽夜塘水。
来恨出阙迟，归嫌入峡迟。
疑今真个悟，悟昔不曾疑。
南询是妄，北谒还非。
日暮碧云合，乱山啼子规。
拙拙，拙尽巧生，一场败缺。
有时證鳖成龟，蓦地證龟成鳖。
诸郎尽解使爷钱，磹窠不肖子，拍手笑掀天，笑他弄到帝王前。
去年梅，今岁柳。
大地有全功，物物还依旧。
衲子生涯也如旧，头上青灰三五斗。
腊雪后，春风前。
莫教蹉过钁头边。
一棹鬼门关，横飞关外天。
九华天下胜，趁得雪中看。
碧云暮合，云与僧闲。
偶尔相逢到此间。
八表归仁，一人有庆。
樵唱渔歌，拍拍是令。
今朝三月初五，天色半晴半雨。
园林过了清明，无限落花飞絮。
释迦悭，弥勒富。
绝怜杜宇不知时，啼得血流无用处。
半月出去，鼻孔不见眼睛。
一日归来，眼睛不见鼻孔。
九旬禁足，是何三昧。
合火成群，东倒西擂。
忽若箭锋相拄时，突出眼睛，揭却脑盖，虎岩向他道未在。
今日因甚，作者模样。
觌面相呈，当仁不让。
升九仞之上，吾必与之俱。
极九渊之底，吾亦与之俱。
吾不见时，何不见吾。
谈玄说妙，落在今时，瓠子落苏那得知。
诸佛不出世，四十九年说。
祖师不西来，少林有妙诀。
是假易除，是真难灭。
尘劫前事，尽在今时。
当断不断，千驷莫追。
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智不到处，满口道著，与你大书特书。
屡书于虚空中，不怕风吹日炙，有名不用镌顽石。
久坐大雄峰，寒灰拨不红。
一星萤火出，孤鹤已辽东。
误将萤火作明星，发得些儿鬼眼睛。
末代只看王勃记，何殊瘗鹤紫阳铭。
姜杏杯深恨未消，罚钱出院不同条。
等闲放过丹霞后，打折乌藤也不饶。
世事悠悠，不如山丘。
避喧求静，骑牛觅牛。
黄河合眼跳，特地一场愁。
擒虎易，告人难。
难难。
铁门限，铁心肝，庞老油麻树上摊。
色不是色，菜花黄梨花白。
声不是声，紫燕语黄莺鸣。
观音菩萨，将钱买胡饼，放下手却是馒头。
洞里春光浑不惜，一时流入武陵溪。
佛子生来净无垢，今年洗了明年又。
顽赖容他五逆儿，劈面淋头誇毒手。
真人梦出大槐宫，直上钧天广乐中。
百世木支皆玉叶，追还舜禹旧家风。
五月五日午时，大书特书屡书。
不向空中咄咄书，是马何曾唤作驴。
三界无法，何处求心。
何处有法，何处无心。
白云为盖，流水作琴。
谁是知音，一曲两曲无人会，惭愧惭愧。
父母所生口，终不向你道，雨过夜塘秋水深。
寿富如天圣嗣多。
海不扬波长熨帖，雨当指日肆滂沱。
火无就燥宜潜德，虏嗜残生必倒戈。
草木昆虫均化育，九州四海听讴歌。
老胡今日死日到，四海五天俱太平。
葱岭又寻归去路，看来只有业随身。
家贼难防，家财必丧。
只可错捉，不可错放。
枫落吴江欲冷时，一堂百衲败荷衣。
凭谁拨取炉中火，莫似沩山眼?痴。
断头船子傍人门，七佛威仪可断魂。
争似国师无伎俩，天津桥看弄胡孙。
海云空，海天阔。
书不来，信不达。
既是解道本来无一物，因甚不得它衣钵。
千里驹，九肋鳖，九十三年揭日月。
生既无言死无说，万象森罗广长舌。
八月秋，何处热。
露冷风高，头头漏泄。
何必三到投子掘地觅天，雪拥鳌山一场败阙。
踏著秤锤硬似铁。
通玄峰顶，不是人间。
心外无法，壶中有天。
更于何处觅通玄。
仲夏初吉，有好消息。
露柱灯笼，参学事毕。
證据则任汝證据，鞭逼则任汝鞭逼。
当机觌面提，觌面当机疾。
牛头横说竖说，不曾动舌。
鲁祖见僧面壁，自纳败阙。
净慈败缺，钉橛向空，熨斗煎茶铫不同。
时时具足，日日团栾。
含元殿里，更问长安。
散乱定，随流禅。
莫将安乐法，容易与人传。
未得黄梅山里信，先开大庾岭头花。
如何种柏栽松手，流入担柴卖筊家。
大地及日月，时至皆归尽。
未尝有一物，不被无常吞。
末上何曾转法轮，只今再转谩劳神。
路行人不知天晓，犹把灵符执夜明。
倒用横拈眼似眉，憨憨稳放一头低。
全身辊入草窠里，东倒何妨复擂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