偈颂一百四十一首

前三后三，今日明日。
达磨不会，九年面壁。
祖师巴鼻，衲僧巴鼻。
有些巴鼻，全没巴鼻。
灵山话月，曹溪指月。
递代相传，證龟成鳖。
一个是一个，两个是两个。
东土小释迦，西天胡达磨。
卞璧骊珠成滞货。
今朝又值四月八，天下丛林皆浴佛。
清凉有令不能行，随例大家厮淈?。
十四十五，贱如泥土。
十六十七，贵如金璧。
此意分明说向谁，天上人间惟我知。
来住清凉寺，匆匆一个月。
闲时闲有馀，忙时忙不彻。
谁知忙与闲，秤锤浑是铁。
舜若多神笑点头，骄梵钵提长吐舌。
瞿昙瞬目，迦叶破颜。
山僧闻得，咬定牙关。
一叶落，天下秋。
一尘起，大地收。
新罗打铁火星飞，烧著庐山罗汉院里王和尚脚指头。
碛境庙大王忍痛不禁，直得通身汗流。
起来道恩大难酬，笑倒沩山水牯牛。
寻常月是中秋月，中秋月是寻常月。
看来真个只寻常，道是寻常又还别。
别别，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
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
雪峰辊三个木毬，禾山老一味打鼓。
海水扬波，须弥作舞。
皇天无亲，惟德是辅。
阳春曲，无弦琴。
声偃六律，韵排五音。
月冷兮风清，山高兮水深，举世有谁知此心。
索寞清凉寺，家风实可怜。
白云迷谷口，黄叶聚阶前。
衲破通身冷，柴生满室烟。
谁知今日事，不异普通年。
鹤唳于天，鱼跃于渊。
涵波泳月兮悠悠，乘云驭风兮翩翩。
时哉时哉，不可得而明焉，令人长忆老南泉。
客从远方来，遗我径寸璧。
中有四个字，不必重拈出。
一不得收，二不得放。
是则迦叶擎拳，非则阿难合掌，志公不是闲和尚。
老胡半夜见明星，瞎却平生两眼睛。
直至如今无摸索，一回举著一伤情。
春日迟迟，春风浩浩。
灵利衲僧，点即不到。
唯有东村王大翁，放牛吃我溪边草。
和麸粜面，夹糠炊米。
半夜三更，瞒神謼鬼。
冷地有人觑见，直得左手掩鼻。
谷熟豆熟，粥足饭足。
仰面看天，两手扪腹。
衲僧用处，了无定度。
握土成金，握金成土。
八月十五，月圆当户。
夜半正明，天晓不露。
取个眼兮耳必聋，舍个耳兮目必瞽。
君不见老长沙弄爪牙，一踏踏倒小释迦。
将谓是个老大虫，元来却是一只虎。
一冬二冬，你侬我侬。
暗中偷笑，当面脱空。
虽是寻常茶饭，谁知米里有虫。
岂不见南泉道夜来好风，吹折门前一枝松。
一饱忘百饥，人人尽展眉。
太平无事日，唱个啰啰哩。
过去已过去，未来亦未来，即今名现在，现在安在哉。
年年是好年，日日是好日。
好事大家知，今朝正月一。
人看人，火照火。
无杂坏，忘彼我。
一拽石，二搬土。
三分甜，七分苦。
粪箕拈起两肩担，飏下钁头无觅处。
安居结制，现前三昧。
普化摇铃，老卢踏碓。
这两个老冻侬，顽处似牛皮，烂处如坏絮。
虽然各有机关，争奈浑无展处。
只么低头懡㦬归，不知忘却来时路。
一止一切止，一动一切动。
入荒田不拣，信手拈来用。
昨日有人从西川来，却得江东信。
说道赵州亲见老南泉，镇州萝卜三斤重。
摩腾入汉，平地风波。
达磨西来，重增殃祸。
作者相逢，你西我东。
水归沧海，月上孤峰。
放出城中老鼠，咬杀村里大虫。
因甚如此，闽蜀同风。
鼻绳拽脱上梅溪，横卧千峰适所宜。
岂谓业缘逃不得，依前拽耙与牵犁。
上元正月半，无油不点灯。
谁人知此意，有月上危层。
去年梅，今岁柳。
颜色馨香，依旧依旧。
住亦无可说，去亦无可说。
窦八布衫穿，金刚嚼生铁。
三门佛殿，一见便见。
踢倒净瓶，撼动门扇。
你不识我，我不识你。
狭路相逢，脑门著地。
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
夜暗昼明，天平地平。
三日一雨，五日一晴。
达磨大师不安本分，被人打落当门板齿，庐山归宗和尚无端拭坏一双眼睛。
十字街头道得一句，三家村里使不著。
三家村里道得一句，十字街头使不著。
正觉山前，双林树下。
弄假像真，弄真像假。
临风哮吼戴嵩牛，顾影嘶鸣韩干马。
今朝七月一，明朝七月二。
一日是一日，几个知惭愧。
重阳九月九，个个尽知有。
吃了茱萸茶，多是眉头皱。
唯有陶靖节独欢颜，解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信息既通，奉君尽忠。
风从虎兮云从龙。
迦叶擎拳，阿难合掌。
黄面瞿昙，全无伎俩。
新乳峰一时见了，却烧沉香供养。
从教人道是罚是赏。
方交正月一，又过了五日。
世事冗如麻，光阴劈箭急。
东边有知事，西边有头首。
山僧赢得倚栏干，尽日仰头看云走。
春日晴，黄莺鸣。
山花似锦，汀草如茵。
堪悲堪笑，公塘寨里王节级到处巡捕，自己不知不觉，打失一双眼睛。
这老秃，无面目。
不具些子慈悲，却有十分恶毒。
喜亦不可近，怒尤不可触。
我昔被渠禁害，逼得顽蛇生足。
以至今日烧一炷香谩礼三拜，要且笑不成笑哭不成哭。
此冤此恨若为伸，唵部临唵齿临。
佛法也不会，世法也不会。
一夏九十日，瞎驴随大队。
二由一有，一亦莫守。
新罗日午打三更，回首面南看北斗。
堪悲堪笑，黄面禅和到处行脚，只管将鼻孔东边嗅西边嗅。
自己鼻尖上有一点粪，十个五双因甚不觉臭。
曲中直，直中曲。
有增减，无数目。
等闲放在暗窗前，冷地令人看不足。
本色行脚人，须具行脚眼。
千个与万个，多是空檐版。
秋江清浅时，白露和烟岛。
支筇寂寞中，望断无人到。
上下三指，彼此七马。
似有似无，半真半假。
乳峰被人问著，五年分疏不下。
阿呵呵，笑倒东村王大姊。
语是谤，寂是诳。
拟即乖，动即丧。
明眼人，难近傍。
绝尘情，忘伎俩。
江西马大师，南岳让和尚。
一冬二冬，叉手当胸。
珠钻九曲，直在其中。
上元正月半，灯火连霄汉。
千人与万人，聚头相共看。
作家相见，有底凭据。
迥无人处，聚头共语。
寂子无端撼茶树。
眼底年来胡种灭，丛林喜见太平时。
太平消息谁相委，只许张公李老知。
万木惊霜风，千林著秋色。
堪笑寒山子，到处觅不得。
乳峰今日开炉，不会挑灰拨火。
大家衲被幪头，只么团圞打座。
不求诸圣，不重己灵。
从他门外区区，世路扰扰红尘。
夏了秋，秋了冬，冬了春，思量也是慕西秦。
声前一句，不封不树。
坐断舌头，如何通吐。
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往径山去。
临济为睦州所误，雪峰遭岩头毒手。
没齿衔冤，万世不朽。
前面是悬崖万仞，后面是荆棘丛林。
两边烈焰火聚，于中如何转身。
赵州老汉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
今朝正月一，只是寻常日。
就中殊异处，遍界铺银色。
王道平平，其寿绵绵。
渔歌樵唱，共乐尧年。
无为焉，无私焉，乾坤一统旧山川。
万别千差处，事同一家。
事同一家时，万别千差。
太白山前水磨日夜轮转不歇，乳峰寺里参退吃茶。
纵无所畏，说大脱空。
虽有希求，辨最上供。
智度菩萨母，容受一切法。
然于一切法，而离分别相。
分别既离，诸法如如。
蜀江万派朝沧海，闽岭千寻插太虚。
击鼓升堂，大众云集。
佛法有底商量，今日热如昨日。
克期取證，系缚盲驴。
休夏自陈，且莫鬼语。
秋高增爽气，夜寒添夹被。
草虫吟壁根，黄叶飘庭际。
直得山僧展转返侧，喜而不寐。
阿呵呵，伸脚元在缩脚里。
面面相看，眼眼厮觑。
衣外别传，有甚凭据。
倒却门前刹竿著，凤栖不在梧桐树。
火焰为三世诸佛说法，三世诸佛立地听。
听在说处，说在听处。
听说两忘，如何剖露。
经入藏，禅归海。
唯是马簸箕，拈弄有馀态。
每遇中秋玩月时，寻思直是令人爱。
大惠老汉无端，随后说难说易。
拈得口兮失却鼻。
坦坦平如镜，弯弯曲似钩。
无人收拾得，飏在粪堆头。
无味乃真味，真味真无味。
若知真味者，更不说真味。
曾闻一饱忘百饥，今日山僧身便走。
云门一曲，从来无谱。
韵出五音，调高千古。
就中妙旨许谁知，几拟黄金铸子期。
我有一语，非甜非苦。
既遇知音，如何通吐。
夜来点得柳土獐，如今变成尾火虎。
灵山山上葛藤树，引蔓牵枝遍界生。
惭愧波旬推倒后，东西有路与人行。
狸奴白牯，相共證明，大难大难。
碧眼黄头，亦须莽卤。
黄连甜，甘草苦，发机须是千钧弩。
从这里流出，滔滔无尽日。
巨浪涌千寻，谁知无一滴。
韶光烂熳时，百卉皆妍秀。
处处有春风，村村自花柳。
灵云眼里添钉，玄沙袖中出手。
除非自解倒骑驴，一生不著随人后。
太白峰前收阵脚，鉴湖归唱村田乐。
无端调转入新丰，谁知错处非常错。
直得洞水逆流，乳峰倒卓。
石女攒眉，木人泪落。
此曲如今谁共闻，越山无际天无垠。
三日前，五日后，药若不瞑眩，厥疾弗瘳，折脚云门见睦州。
今朝九月九，谈禅不开口。
若是陶渊明，攒眉便回首。
篱边黄菊正芬披，一枝两枝三枝四五六七枝。
一句子，墨漆黑。
无把柄，有准则。
碓捣东南，磨推西北。
清寥寥，白滴滴。
匙挑不上，针劄不入。
是则是，须知花发不干春，切忌寒灰煨杀人。
千讨万讨讨不见，都不要讨却成现。
十字街头逢阿爷，眉毛盖眼胡须面。
天上星，地下木。
见便见，休□速。
老瞿昙，空捏目。
三七日，心返复。
从此拿空便脱空，天上人间遍流毒。
带累儿孙直至今，医得耳聋成瞎秃。
鄮峰虽与同路行，却不与他同处宿。
拟即差，动即隔。
忘伎俩，绝声色。
两手揶揄懡㦬休，东村有个王大伯。
凤凰台畔，玉几峰前。
筑著磕著，夙世生冤。
有一物，黑似漆，亘古今，无人识。
却被秋虫知，唧唧空叹息。
而今拈出普请看，分文不直。
人皆竞赏中秋，惟有山僧不管。
大都天上月圆，只是寻常月半。
行不动尘，语不动唇。
现成行货，黄金白银。
君不见洞山老，问佛直答麻三斤。
轻如鸿毛轻，重若丘山重。
安排不得处，信手拈来用。
虽是死蛇，却要活弄。
衲僧门下，无可不可。
热则到处乘凉，寒则围炉向火。
饥则餐，困则卧。
执法修行，如牛拽磨。
二月春光明媚，是处花酣柳醉。
五湖四海禅流，切忌开眼瞌睡。
来无所从，南高峰，北高峰。
去无所至，东涧水，西涧水。
幻泡忽灭，證得乌龟成白鳖。
清风未已，须信高原元不死。
名不得，状不得，复是何物。
见得到，用得亲，不由别人。
有时恁么，有时不恁么，无毛鹞子贴天飞，带角大虫当路卧。
当明有暗，当暗有明。
口说如哑，眼见如盲。
门外一条通驿路，朝朝暮暮有人行。
炎炎六月，飘风洒雪。
百丈耳聋，黄檗吐舌。
海阔山高谁与论，一回饮水一回噎。
瞿昙你自瞿昙，达磨从他达磨。
佛法有底商量，各自归堂向火。
半真半假千家货，非实非虚百宝囊。
尽底打开都见了，有谁合火共分赃。
现前三昧，了无向背。
雪压楼台，风号松桧。
内空外空内外空，四大五蕴不可得，山河大地不可得。
不可得亦不可得，舜若多神面皮黑。
拄杖子，难摸索。
有时喜，有时恶。
搅动沧溟，冲开碧落，何如普化摇铃铎。
形名未兆，文彩全彰。
短者自短，长者自长。
黄面瞿昙徒自说黄道黑，胡须达磨何须历魏游梁。
长忆江南二三月，鹧鸪啼处百花香。
三月春将老，万木献青杪。
微雨湿残红，泉声杂幽鸟。
堪悲堪笑，寒山子，归不得，忘却来时道。
万籁声沉沉，虚堂夜寂寂。
不见寒山子，未免空相忆。
休相忆，元来在这里。
今朝八月二十五，记得洞山离查渡。
韶石山头打不回，追至如今无本据。
问佛便答麻三斤，何似庭前柏树子。
苍鹰搦卧兔，猫儿捉老鼠。
万籁风悽悽，千林露滴滴。
塞雁起平沙，夜虫吟破壁。
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更听拄杖子露个消息。
无道可学，无禅可参。
黄头碧眼，徒话指南。
雾敛云收天宇宽，门前幸有千朵青山万朵青山，徘徊赢得倚栏干。
横说竖说何曾动著舌头，逆行顺行总是家常茶饭。
有准绳，无畔岸，吾道一以贯。
一阳生，万汇生。
正当生，作么生。
群阴消殄，吾道大亨。
一年十二月，此月乃当尽。
一月三十日，此日方起头。
此日即是寻常日，那里是起头处。
此月即是寻常月，那里是尽头处。
声前句，量外机。
明历历，峭巍巍。
举者既少，见者亦稀。
抖擞多年穿破衲，褴毵一半逐云飞。
春风浩浩，春雨绵绵。
花凝晓露，柳带寒烟。
造化无作而作，万法不然而然。
达磨九年空面壁，善财走得脚皮穿。
浅闻深悟，深闻不悟。
迷逢达磨，赵婆呷醋。
木中有火，钻之始明。
矿中有金，炼之始精。
诸人分上各各有无价之宝，如何甘自溺于阴入之坑。
一夏逡巡已过半，往往精勤成懒慢。
幸然底事十分现成，因甚到夜打叠不办。
君不见赵州末上见南泉，何似雪峰参老观。
阿剌剌，横该抹。
天何高，地何阔。
碧眼与黄头，徒自闹聒聒。
育王恁么道，也是将盐止渴。
一处通，处处通，手头活落，脚下玲珑。
常记南泉提起处，刈禾镰子快如风。
仰面看天，低头觑地。
明眼衲僧，讨甚巴鼻。
岂不见山前明觉寺里有个陈阇黎，解道苏噜苏噜悉哩悉哩。
前月只此月，后月亦此月。
何得尘世人，竞赏中秋节。
九日当佳节，黄花处处新。
相逢多醉客，少见独醒人。
打草只要蛇惊。
七佛已前，无消息处有消息，那个不知。
七佛已后，有消息处无消息，是人不会。
知不知，会不会，璞玉浑金，泥团土块。
一年十二月，只馀此一月。
此月极尽处，又见明年月。
循环既无端，何劳强分别。
锦包特石，铁裹泥团。
现成活计，格外乡谈。
明眼衲僧会不得，月移梅影上栏干。
二月十五，瞿昙灭度。
诸天悲泣，群魔鼓舞。
春色依依，花木芳菲。
满眼满耳，绝毫绝釐。
惟有子规知此意，一声声道不如归。
黄檗树头蜜果，破席袋里珠珍，愈藏愈显，日久日新。
争似飏从闲壁角，听教人道不逢春。
少林消息绝，大地一团铁。
愁杀寒山子，无言倚寥泬，悲风流水声呜咽。
五五二十五，六六三十六。
纵以大衍数，终是数不足。
数得足，无不足，碧眼黄头，口哑舌秃。
我与这老汉，本自无交涉。
狭路偶相逢，欢喜成冤结。
此结不可解，此冤不可雪。
唵喷喷㗶㗶敕摄。
朝碌碌，暮悠悠。
非懈怠，非精修。
华亭船子，北地赵州。
九旬今已满，那事竟如何。
无为无事人，往往成蹉跎。
育王敢道不蹉跎，少年曾决龙蛇阵，老倒还同稚子歌。